段华峰: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

 

 

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

小屋很小,还不足二十平米,陈设也极简单,没有几件象样的家具。舒月和何华结婚,就在这间小屋,对于这间简陋的小屋,如今舒月似乎已经厌倦。

何华天生不是做生意的人,不会大把大把的赚钱,他只是一家公司的普通职员,月薪也不过一千多块,一月省吃俭用,除了还结婚时借人家的外债后,也只剩下为数不多的零花钱,日子过得紧巴巴的。何华有一个爱好,就是爱写诗。在他的桌上推满了报纸、杂志,抽屉里也常塞满了一沓沓的诗稿。节假日里,别的同事都拖家带口出外玩,他却只会坐在小屋的窗前陷入诗的构思,然后埋头继续写他的诗。

舒月下岗没有工作,每天要么守在那台二十英寸的电视机前,看着风华雪月的言情剧,要么站在屋里向外凝望街面来来往往的人,尤其是穿着光鲜的摩登女人,眼神中常流露出无限羡慕的神情。舒月厌烦何华写诗,总爱唠叨他,常抱怨他不会象别人那样会赚钱。一次在街上,她看上一件很漂亮的裙子,价钱倒也不算太贵,也不过一百多块。舒月反复地瞅,一心想买下,就向何华要钱。何华很尴尬地笑着说:“等等吧,等我下月工资开了,或者下一笔稿费回来,就一定给你买”,可后来工资开了,数目不多的稿费也回来了,何华也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,裙子终究没有买回来,舒月的心里很失落,有好长时间都不想理何华,暗自埋怨着他的窝囊。

何华在家很殷勤,平时除了挤时间写诗,就是忙着替舒月做家务。每天早上他都起得很早,扫好屋子、做好饭,然后打来洗脸水,才叫舒月起床。何华爱帮舒月梳头,喜欢将右手叉开,将舒月的柔柔头发夹在指缝中,慢慢地、细细地捋。每当这时,他还会笑着朗诵自己编的诗:“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,用心感受丝丝的温柔,静静站在你身边,守侯一生也足够……”。舒月觉得一切都已习惯,对这些却显得没有一点感觉。她对待何华总是那般不咸不淡的,甚至很少真正地面对着何华灿烂地微笑。何华却象天生的乐天派,经常总是笑呵呵地,心里好象从没有什么忧愁似的,舒月对他冷漠的态度,他也不去计较。

生活就这样平淡地过着,忽一天,舒月很平静地对何华说:“我们离了吧”。何华笑着说:“开什么玩笑啊!”,舒月说:“真的”。何华没有多理她,径自走开了。又过几天,舒月又对何华说:“咱们离吧?”,平时的笑容在何华和脸上凝固,“为什么?”何华问。“因为你不能满足我生活上的需求”,舒月冷冷地回答。何华沉默半晌,只说了一句:“好吧,随你,只要将来你过得好”。说完他推门出去,身影消失外面浓重的夜色当中。

舒月、何华很快办妥了离婚手续,后来何华依然单身,舒月不久便认识了一位做生意的老板,年纪比舒月大了五岁,手里很有钱。舒月随老板住进了新购的套房里,近二百平方米的面积,非常地宽敞。家里豪华的家具应有尽有,大大的衣柜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,舒月感到了从没有过的满足。老板的生意很忙,整夜整夜地不归,偶尔回来一次,也最爱到邻居家打牌,总很晚很晚才回来。舒月常常抱着小猫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,直看得昏昏欲睡,有多少次在沙发上守到天亮。

没事时老板回到家,玩牌玩了一晚,早上就躺在床上,太阳照得老高了,也总懒得起来。舒月起来做好饭,要喊好多次,他才会嘴里嘟囔着起来。一次,舒月感冒了,头疼得厉害,起来做饭时,没有一点力气,就去叫老板起床。可老板一动不动,推他推得很了,他才睁开惺忪的眼睛,不高兴地问:“这么早叫我干啥呀?”舒月说:“你起来做饭吧,我……”.,“干啥啊?想偷懒啊?才结婚几天就不想做饭啦?老子娶你就是叫你来做饭、伺侯我的,不想做饭就滚蛋”。舒月的话还未说完,老板就冲他吼了起来,并用手使劲地推搡她。舒月愣住了,心象要裂了一样,她的头更疼了,象要炸了一般。她沉闷无语地来到阳台,默默地眺望窗外,外边的阴沉沉的,似乎要下雨了。透过隐隐的暮霭,远远的群山延绵,目光中,她看到了那一排排矮低的房子。蓦然,她想到了自己曾经朝夕居住过的小屋——那间虽不大但却有温馨的小屋,想起了爱写诗的何华,想起了他为自己轻捋头发的柔柔感觉,还有他为自己朗诵的那首无比熟悉的诗:“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,用心感受丝丝的温柔,静静站在你身边,守侯一生也足够……”。

想起了这些,舒月的泪水怎么也禁不住,一个劲地从眼眶中淌出,流满了一脸。

外面开始下起了雨。

 

 


      (段华峰,渑池人,任职于渑池县公安局交警队办公室,出版有个人散文集《花开的声音》。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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